他们就像棋盘上的卒子,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执棋者在生死线上博弈。
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撑到皇帝说自己累了,然后所有的人退出御书房。皇浦云一出宫就回将军府去了。
残阳透过雕花窗棂,在明黄色的奏折上投下斑驳光影。姬子云捏着狼毫的手指微微收紧,墨滴在奏章上晕开一小团墨渍,像极了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境。案头堆叠的军报最顶端,\"皇浦云\"三个字笔力遒劲,墨迹仿佛还带着边关的风沙气。
他想起几日前御花园的射箭。皇浦云一身玄甲未卸,甲叶上的寒光映得他鬓角银丝都泛着冷意,那句\"臣已遣骑兵荡平庆州之乱寇\"说得平铺直叙,却让阶下侍立的内侍们齐齐跪了一地。那是真正握剑之人的底气,而他这个九五之尊,龙椅下的阴影里,处处都藏着这位大将军的兵锋。
指节在御案上轻轻叩击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姬子云望着铜镜里自己年轻却已染上风霜的脸,喉间泛起一丝苦涩。御书房的檀香炉里,龙涎香明明灭灭,像极了他手中那点可怜的实权——看着红火,风一吹就可能散了。他缓缓将那本边关捷报推到奏牍最底层,那里压着都察院弹劾皇浦云私放战俘的折子,朱批\"知道了\"三个字,墨迹早已干涸。
御书房的灯在夜幕里遥遥亮着,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棂,像一粒将熄的残星。姬子云立在宫墙的阴影里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那团光晕里端坐的,是大宇朝的九五之尊,可真正扼住天下咽喉的,却是皇浦云那柄染血的虎符。
先祖的图腾在血脉里躁动,他是姬氏最后的骨血,本该站在那盏灯下,接受万邦来朝。夜风卷着檐角铁马的哀鸣,他缓缓闭上眼,将那盏灯的形状刻进心底——等到来年梅花开时,禁军统领的位置必须拿到手,至于皇浦云……,军中那些被他打压的少壮派,不正是最好的棋子么?
他对着那盏孤灯无声冷笑,掌心的血珠渗出来,滴在青石板上,像一颗凝固的星子。先祖的战旗,定会插遍这万里河山。而他姬子云,将是这乱世棋局最终的执子人。
夜凉如水,皇浦云独坐书房,指尖摩挲着冰凉的虎符。白日里御书房的交锋仍历历在目,皇帝姬子云那看似威严实则闪烁的眼神,此刻想来不过是色厉内荏的掩饰。
他轻轻敲击着案几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手中十万边军是他最大的底气,那些戍守北疆的铁血将士,只认他皇浦云的将令。没有这支兵马,皇城便是一座空壳,皇帝的龙椅坐得再稳,也怕夜半惊梦。
更何况,如今各州诸侯蠢蠢欲动,巴蜀的烽火尚未平息,东南又传来叛乱的急报。满朝文武,除了他皇浦云,还有谁能提兵出征?皇帝纵有杀心,也得掂量掂量,一旦除去他这个“隐患”,谁来为大姬王朝镇守这风雨飘摇的江山?
窗外风声鹤唳,皇浦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姬子云啊姬子云,你终究是被这万里江山困住了手脚。你需要我这把刀,去斩除那些割据的荆棘,哪怕明知这把刀也可能反过来对准你自己。
烛火摇曳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今夜,他终于可以安枕了。至少在平定诸侯之前,这把悬在头顶的利剑,暂时不会落下。而他,有的是时间,来慢慢布局。
王土地挑着空货郎担走在西市街,竹筐里的拨浪鼓随着脚步轻晃,却发不出半点声响——鼓腔早被掏空,塞满了卷成细轴的密信。他在一家烧饼铺前驻足,买饼时将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摞成三角。炉前翻饼的老汉眼皮都没抬,用铁钳夹起块烤焦的胡饼递过来,饼心里藏着半片鸽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