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两人重新坐下。
等洪承撰坐定,杨振随即对他说道:
“洪先生客气了。辽东辽西本是一家,我这边收其东藩,是断其一臂,你们突袭边外那些北虏部落,同样也是断其一臂。
“虽然清虏眼下仍有科尔沁、喀尔喀等蒙古部落可以引为臂助,但属于外藩,其地甚远,缓不济急,清虏腹心之地其实已敞开于我大军面前。
“如今,金海镇现在已经拿下辽阳城,清虏盛京以南方圆数百里对我们来说并关山险要阻隔,我大军随时可以进兵,之所以没有这么做,就是在等洪督师与祖大帅率领辽西大军前来,与金海镇兵马共襄灭亡清虏之盛举。
“而且,前不久,我金海镇已经将联合辽西、辽东各路兵马之全力,犁庭扫穴、共取盛京的全盘谋划,连同金海镇与清虏辽阳大战的捷报,送往了山海关兵部分司,算算日子,此时此刻,想必圣上也该知道了。”
杨振其实并不想太早报捷,尤其是在关内形势比较严峻的情况下,他宁愿凡事低调一点,免得再被崇祯皇帝或者朝中大臣给惦记上,再从他这里往关内调兵。
但是考虑到接下来收复沈阳的既定策略,特别是收复沈阳之后的各种后续计划,反复权衡之后,他还是下决心向朝廷报捷。
并且借助报捷的机会,他向皇帝和京师朝堂提出了下一步“东西并进,收复全辽,犁庭扫穴,永绝后患”的建议。
这样做,一方面有“示弱”的意思,表示自己并没有独立收回沈阳并灭掉清虏举国之力的能力;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表态,表示自己并没有独占辽沈,或者将清虏“盛京”宫室财富据为己有的打算。
当然,这样一份奏报,也是为将来收复沈阳后继续北上用兵埋了一个伏笔,避免京师朝堂突然调他入关。
不过杨振的这个做法,却也造成了一些“误解”。
不论是京师方面,还是辽西方面,都误认为,杨振这是在试图通过京师方面,给辽西方面施加压力,以促使辽西方面尽快出兵,加入决战辽沈的进程。
事实上,就在洪承撰、祖泽润从锦州出发前一天,京师朝堂已经给锦州方面下达了最新的旨意,严令他们必须尽快出兵攻取广宁,然后与杨振会师,以共取沈阳。
对于辽西兵马放着广宁城不去收复,而是一再出击边外的做法,崇祯皇帝和京师朝堂之上一直争议不断。
一些人认为,先易后难是对的,北虏是清虏的附庸,是清虏的帮凶,先期攻灭或驱逐边外的北虏部落,是在剪除清虏的臂助,对于最终灭亡清虏、收复辽沈非常重要。
但是,也有一些人认为,洪承畴、祖大寿这么做,是在避重就轻,是在用攻打没什么威胁的北虏部落来应付朝廷,来糊弄皇帝,以掩盖他们在收复辽沈问题上的无能。
尽管他们在攻打北虏部落的时候,取得了不少胜利,收回了不少塞北的土地,可那都是没用的土地,既不能派官治理,也不能收取赋税。
这是在浪费朝廷的兵力,浪费朝廷的钱粮。
他们应该去打广宁,像杨振那样去收复被清虏占据的辽土,而不是去打原本就是荒蛮之地的塞北部落。
而崇祯皇帝本人的想法,则一直在这两种论调之间左右摇摆。
一段时间,他觉得前者有道理,认为循序渐进是对的,做事不能太急切了。
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,他又会觉得后者有道理,认为辽西那么多兵马集结在那里,却不肯再往东一步,一定是怯敌避战。
事实上,也正因为崇祯皇帝本人这种左右摇摆的态度,才让洪承畴和辽西各路人马敢于并力向西,而不是去打广宁。
不过,最近杨振在辽南的连战连捷,尤其是收复辽阳城、斩首孔有德的捷报送入京师之后,崇祯皇帝终于不再左右摇摆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