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始缓慢而有力、带着毁灭韵律地搏动它那庞大的心脏。
这鼓声穿透浓雾的阻隔,自谷地最幽暗、最混沌的深处传来,一声接着一声,节奏精准得如同最精密的机括齿轮咬合,单调得令人心慌意乱,却又蕴含着一种足以碾碎山河、冰冷而不可动摇的坚定力量。
每一次鼓槌落下,都仿佛不是敲在鼓皮上,而是直接砸在城头每一个守军紧绷欲裂的神经末梢,宣告着一个庞大、无情、只为毁灭而生的战争机器的步步逼近。
鼓点如同巨大的铁锤,敲打着每一个守军的心防。
“来了!”杨子钊心中警铃如同炸雷般轰鸣,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,头皮阵阵发麻。
他几乎是本能地,右手五指猛地收拢,如同铁钳般死死握紧了腰间佩剑那冰凉滑腻的鲨鱼皮剑柄。
皮革摩擦发出的细微“沙沙”声,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清晰。
随着那如同催命符般精准敲击的鼓点,薄雾深处,影影绰绰的轮廓开始浮现。
先是模糊混沌的一线暗影,紧接着是第二线、第三线……如同从浓稠的、翻滚的乳白色沼泽中,无声无息地生长出一片移动的、由钢铁与血肉浇铸而成的死亡丛林!
士兵!密密麻麻、数不清的士兵!
他们沉默地踏着与鼓点完美契合的步伐,步伐沉重而统一,如同巨人的脚掌踏在脆弱的大地上,从朦胧的雾霭中一步步走向清晰,在剑门关下那片相对开阔的谷底迅速列阵。
距离尚远,城头上的守军只能凭借模糊的轮廓和隐约可见的旗帜样式,勉强分辨出大约有两三千之数。
但正是这尚存的距离,才更凸显出那脚步声汇聚成的恐怖——数千人的铁靴,每一次抬起、每一次落下,都整齐划一,发出同一个沉闷如雷的巨响:“轰!轰!轰!”
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,正迈着毁灭的步伐,一步步无情地碾向这号称“天险”的关隘!
那脚步声本身,就是最震撼的战鼓!
轰!轰!轰!
脚步声不再是鼓点的伴奏,它本身已化作了更宏大、更震撼、更令人肝胆俱裂的雷霆!
每一次成千上万只铁靴同时踏下,关城上的碎石都仿佛在惊恐地微微跳动,守军脚下的青砖传来清晰而持续的震颤感,如同轻微却连绵不绝的地动。
没有嘶吼,没有喧嚣,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声音,只有无边无际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!
这沉默比任何战吼都更具压迫感,如同一块巨大无比、浸透了千年寒气的铅布,沉甸甸地覆盖在每一个守城士兵的心头、肺叶上,让他们呼吸困难,血液仿佛都要凝固。
肃杀之气,凝若实质,冰冷刺骨,让关城上的温度仿佛瞬间又下降了几度,呵气成霜。
杨子钊感到自己按在垛口上的左臂,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他牙关紧咬,腮帮肌肉绷起如同铁块,强行将这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压下去,眼神却锐利得如同淬了火的钢针,死死钉在关下那片沉默的钢铁洪流上:“朱雀军团……这便是裴徽那妖孽亲手调教出来的天工系精锐?”
他近些时日殚精竭虑,几乎动用了蜀地能动用的所有暗线和多年积累的人情,不惜代价收集关于这支神秘军团的情报。
他知道统兵的张巡,虽然是裴徽麾下新晋崛起的大将,资历远不如郭子仪、李光弼那些成名已久的宿将深厚,独立指挥的、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功似乎也寥寥无几。
但此刻,亲眼目睹这沉默如渊、冷酷如铁、行动如同精密机械般的军容,他终于明白,为何富庶坚固、城高池深、粮草充足的利州城,会像纸糊的玩具一般,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告陷落!
眼前这哪里是一群有血有肉的士兵?
分明是一架庞大、精密、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