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嚓!”
以及重物接连倒地的“咚咚”声粗暴地覆盖、淹没。
紧接着,更多的惨叫、哭嚎、绝望的求饶、愤怒的咆哮以及兵刃碰撞的刺耳金铁交鸣声爆发出来,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。
火光,橘红色的、跳动着死亡阴影的火光,开始从窗户的缝隙中、从门板的边缘隐隐透出,扭曲地投射在巷子冰冷的地面和墙壁上,也映照着杨暄那张隐藏在阴影深处、晦暗不明、如同石雕般僵硬的脸。
他没有进去。
只是静静地站在巷口,像一个冷漠的监刑者,又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。
他听着里面属于千年世家崔氏最后的哀鸣与终结,听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、与他把酒言欢的名字,在刀锋下化作绝望的呻吟和生命的终结。
每一次惨叫声响起,他的眼皮都微不可察地颤动一下,但脸上的肌肉却纹丝不动,只有紧握成拳的手,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,留下月牙形的血痕。
……
……
西市,漕河码头,“长安商会”货栈区。
与东市死寂的杀戮场不同,西市漕河码头即使在深夜也充斥着一种末日狂欢般的喧嚣混乱。
巨大的货栈连绵起伏,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。
因战事囤积物资的需求,这里比往日更加繁忙嘈杂。
“快!卸到三号仓!”
“小心那箱瓷器!”
各种口音的呼喝指挥声。
沉重麻袋或木箱砸落地面的闷响、船只靠岸离岸时相互碰撞挤压发出的“吱嘎”呻吟、苦力们粗重的喘息和号子声……
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噪音海洋,完美地掩盖了无数在暗夜角落里滋生的罪恶勾当。
李屿混杂在一群搬运工中,脸上用煤灰草草抹了几道,穿着一身沾满污渍的粗布短褂。
但他年轻身体里奔腾的热血和亢奋的神经却无法完全掩饰。
他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,那是刚刚亲手格杀了一名试图反抗的崔氏外围管事带来的刺激余韵。
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,在昏暗的防风灯笼摇晃的光线下,贪婪地扫视着货栈区那些悬挂着不同徽记的巨大仓房——博陵崔记、清河崔记、荥阳郑记、太原王记……尤其是那几座挂着醒目“陇西李记”灯笼、守卫明显森严数倍的巨大仓房。
“粮!布!盐!铁!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珍玩!这堆积如山的财富,都是七宗五姓吸食民脂民膏的证据!”
“也是我李屿……不,是殿下未来宏图霸业的基石!”
“父亲……你看到了吗?当年权倾朝野的你,也要对这些门阀虚与委蛇!今夜,你的儿子,就要亲手掘断他们在长安的根!这份功劳,足以洗刷我身上的“奸相余孽”之名!”
“我要让所有人看看,我李屿,配得上更大的位置!”
想到“从龙之功”,想到裴徽殿下可能的封赏,想到未来可能的权势滔天,李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破肋骨。
他舔了舔因兴奋和紧张而干裂的嘴唇,只觉得一股灼热的力量在四肢百骸奔涌。
“帮主,看!那边!最大、挂三层灯笼、守卫带弩的,就是李氏的核心私仓!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!那几个站在高处的,手里是军用的硬弩!”
一个同样伪装成苦力的心腹手下凑近,指着不远处一座如同小型堡垒般的仓房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忌惮。
“弩?”李屿眼中非但没有惧色,反而闪过一丝被挑衅的狠厉和更加炽热的贪婪。
“哼!强弩之末罢了!他们有弩,我们有命!富贵险中求!”他猛地攥紧手中那本同样薄薄的册子,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。
“王彪!”李屿低喝一声。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