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七点十五分,徐蓉蓉把最后一份档案按年份塞进铁柜时,指腹蹭过柜壁上斑驳的漆皮。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切进来,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带,浮尘在光柱里慢悠悠地翻滚,像极了高中时旧仓库排练室里的模样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,是周微微发来的消息:“老地方302包厢,张亚楠带了她新烤的蔓越莓饼干,速来!”
她对着电脑屏幕核对完借阅记录,关掉主机的瞬间,办公室里的荧光灯跟着暗下去,只有走廊的自然光还亮着。
推开KTV包厢门的瞬间,震耳的鼓点差点掀翻她的耳膜。张亚楠正盘腿坐在沙发上,怀里抱着把木吉他弹得不亦乐乎,周微微站在点歌屏前手舞足蹈,李晗举着手机怼到她面前:“快看快看,我翻到当年咱们在运动会上演出的视频了!”
屏幕里的画面晃得厉害,像素模糊得像打了层马赛克,却能清晰地认出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——十七岁的徐蓉蓉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站在临时搭起的舞台中央,手里攥着个缠着胶带的话筒。
唱到副歌时用力挥手,校服袖子扫过旁边张亚楠的吉他弦,四个人笑得东倒西歪,台下的欢呼声差点盖过跑调的唱腔。
“那时候你嗓子多亮啊,”周微微抢过手机,指尖点着屏幕里的人影,“每次排练到天黑,仓库的灯坏了,你就举着手机手电筒当舞台灯,说‘就算只有一盏灯,咱也是最牛的乐队’。”
徐蓉蓉脱外套的动作顿了顿,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饼干盒上。张亚楠烤饼干的手艺还是老样子,边缘焦得恰到好处,蔓越莓的酸甜味混着包厢里的爆米花香气飘过来,和记忆里某个晚自习后的场景重叠。
那时候她们总躲在仓库里分食张亚楠偷带的饼干,吉他弦上还缠着没来得及换的旧胶布,李晗的架子鼓是用几个奶粉罐拼凑的,周微微的贝斯弦松了半根,却还是能弹出不成调的快乐。
“点首《倔强》吧!”李晗突然抓起话筒,“当年你主唱,我们仨伴奏,今天必须复刻一遍!”
音乐前奏响起时,徐蓉蓉的指尖突然有些发颤。她记得高三那年的冬天,就是这首歌陪她们熬过无数个晚自习后的排练。
仓库的窗户漏风,她冻得发僵,却还是坚持站着唱完,张亚楠把围巾解下来缠在她脖子上,周微微往她手里塞了个暖宝宝,李晗用鼓棒敲着奶粉罐打节奏,说:“等咱们攒够钱,就去录首真正的歌。”
“我不怕千万人阻挡,只怕自己投降……”张亚楠的吉他声起,周微微跟着哼起和声,李晗的手在沙发扶手上敲出整齐的鼓点。
徐蓉蓉握着话筒站起来,灯光在眼前晃成一片暖黄,恍惚间又站回了那个漏风的仓库——十七岁的自己正望着窗外的雪,心里揣着个滚烫的梦,以为只要唱得够用力,就能让全世界听见。
唱到高潮时,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了。不是跑调,也不是忘词,是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,闷得发疼。包厢里的音乐还在继续,张亚楠她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她,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。
“怎么了蓉蓉?”周微微递过来一杯温水,“是不是太久没唱,嗓子紧了?”
徐蓉蓉接过杯子,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,突然想起那个被撕碎的笔记本。高三下学期的家长会后,父亲把她叫到书房,从抽屉里拿出她写满歌词的本子,一页页撕得粉碎。
“你当主唱?”他把碎纸扔在她面前,声音冷得像冰,“女孩子家不好好读书,整天鬼哭狼嚎像什么样子?下个月的入伍申请我已经给你填好了,去部队待两年,磨磨你的性子。”
她当时没哭,也没争辩,只是看着那些被撕碎的字迹,像看着自己被踩碎的影子。第二天去仓库时,她把那把缠着胶带的话筒放在角落,对张亚楠她们说:“我爸让我去当兵,以后……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