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灰色的瓦当在午后阳光里泛着柔光,木栅栏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。皇浦云坐在院中的石凳上,看着妻子小翠在井边浣洗衣物,皂角泡沫随着木槌起落溅起细碎的星子。十一岁的孙女囡囡正蹲在栀子花丛旁,用胖乎乎的小手拨弄着粉白的花瓣,忽然举着一朵花跑过来,奶声奶气地喊:\"爷爷,你说我学术法怎么样?\"
“你为什么要学书法?”皇浦云一问,小翠就走了出来。
他笑着弯腰,任由那带着晨露的栀子花别在发间。小翠晾完最后一件衣裳,端来一碗晾好的酸梅汤,嗔怪道:\"多大年纪了还跟孩子疯。\"皇浦云接过陶碗,指尖触到碗沿的微凉,目光掠过妻子鬓角新增的几缕白发,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一般柔软。
暮色降临时,丫丫趴在他膝头听故事,小脑袋随着情节一点一点,最终在他缓慢的语调里沉沉睡去。阿秀点亮油灯,昏黄的光晕里,她低头纳鞋底的身影与记忆中初嫁时的模样渐渐重叠。皇浦云轻轻抚摸着孙女温热的后背,鼻尖萦绕着饭菜香与栀子花的甜香,忽然觉得,那些让他热血沸腾的霸业,那些藏在洞府深处的秘籍法宝,都不及此刻石桌上跳动的灯花,不及妻女安稳的呼吸声。夜风穿过竹帘,带着山野的清润,他打了个哈欠,将囡囡抱进里屋,回头看见阿秀正对着他笑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半世的光阴。
暮色漫进西厢房时,沈兰正往竹篮里收晒干的艾草。廊下传来木屐轻响,皇浦云站在树影里,厨房里面的火星明明灭灭。\"丫丫今早在翻出了那本《洛神经》。\"他开口时,烟圈在暮色里散得很慢,\"缠着问能不能学术法。\"
沈兰手里的艾草簌簌落在篮底。她垂眸看着指尖沾的草屑,竹篮把手被掌心汗浸得发潮。\"您是爷爷,\"她把最后一把艾草塞进篮子,起身时鬓角碎发垂下来,\"这些事自然该您拿主意。\"
皇浦云的脚在青石板上磕了磕。\"我问的是你这个做娘的。\"他声音里的烟味比往日浓些,\"你以前也是学过的,这其中的辛酸你是知道的,我也对丫丫说过术法一道太苦。\"
沈兰把竹篮提在身侧,指节泛白。院角的老井轱辘吱呀转了半圈,月光恰好从云缝里漏下来,照见她耳后那道浅浅的疤痕——那是十年前替丫丫挡落坠瓦时留下的。\"她若是块材料,您教得总比旁人尽心。\"她望着井台边那丛野菊,花瓣上的露水在月光下闪得像碎银,\"再说......\"
\"再说什么?\"
\"没什么。\"沈兰摇摇头,转身往灶房走,蓝布裙角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,\"我去把艾草焙上,夜里给丫丫熏熏房间。\"
皇浦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灶房昏黄的灯光里,烟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他眼底的纹路。井台边的野菊突然簌簌抖了抖,几片花瓣飘落在青石板上,沾着的露水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,像谁不小心滴下的泪。
皇浦云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扶手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皇浦云摩挲着案上那枚刻了半世的雷击枣木符。沈兰敲门进来了,看着她就像想了很多的样子。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,却藏不住尾音里的颤:\"爹,丫丫修炼术法的事情...\"
\"当年我是误打误撞学的术法,不过有多么辛酸是常人不知道的,再说你也修炼过你应该知道。\"皇浦云
指腹划过符牌上龟裂的雷纹,那里还留着三十年前对抗心魔时的焦痕。窗外的修竹在晚风里沙沙作响,像极了当年断魂崖下的风雪声。
沈兰垂手站在紫檀木椅旁,月白裙裾沾着些微暮色。她知道公爹为何沉默——宗门历史里记载的从来不是坦途。
\"可丫丫她...\"沈兰想说什么,却被皇浦云抬手止住。他从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