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庆之随即告退。
永寿宫中,冬季的气息很浓郁。
残枝败叶比比皆是,内侍们正在清扫落叶,见到蒋庆之后赶紧避在一旁。
内侍们的手被冻的红肿,脸被冷风吹的或是发红,或是发青。
这些都是最底层的内侍,而有些地位的内侍此刻不是在暖和的地儿烤火喝茶,便是在贵人的身边跟着享福。
“张童。”
陪同蒋庆之的张童回头,。“哎!”
“这些……”蒋庆之指指那些洒扫的内侍,“这些内侍可有升迁的机会?”
张童说:“我听他们说,要想升迁,要么得了贵人的喜欢,要么就得识字。”
“识字?”
“嗯!不识字就只能做最脏,最苦的活计。他们把这些人叫做什么……”张童挠挠头,“叫做刍狗。”
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”
“对,不过被黄太监骂了,说用词不当。”
黄锦说用词不当,却没说这个比喻不对。
蒋庆之突然笑了起来,张童回头,“长威伯,有好笑之事吗?”
“嗯!”蒋庆之点头,“我在笑天下人,也在笑自己。”
“天下人?”
“嗯!天下人。”
蒋庆之此刻才明悟了儒家口中的天下人是个什么概念。
在儒家的眼中,识字的才是人,不识字的只是工具,是刍狗。
帝王要收税,涉及到的主要就是识字的读书人。
那些是人!
而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,辛苦打造器具的工匠,为国浴血的将士……他们不识字。
不识字的,不是人。
是刍狗!
结刍为狗,用之祭祀,既毕事则弃而践之。
刍狗,就是草编的狗。祭祀完毕后,就完成了它的任务,随后被抛弃,践踏。
农人、工匠、武人们也是如此。
每年你缴纳赋税就是,打造器物就是,有敌人来了厮杀就是……死了活该,穷了活该,饿了别哔哔……
一句话,不识字的不是人。
读书识字就像是一道天堑,把人划分为两个阶层。
陛下与民争利……这个民,指的便是读书人。
而下面一个阶层,那不叫民。
所以,这是一个普通人想做平民而不得的时代。
蒋庆之笑的很是开心。
到了直庐,他丢给张童一块肉干,“没事儿去读书。”
“哦!”张童接过肉干,嘟囔道:“可是读了书,就要去和那些人争斗呢!黄太监说了,我这个性子会被人卖了,还帮人数钱。读不读呢?哎!”
孙重楼和花颜不知在聊些什么,这小子眉飞色舞的,直至花颜说:“伯爷来了。”这货才回头,“少爷。”
“见过伯爷。”花颜先是拱手,接着吐吐舌头,飞快福身。动作看着一点儿都不标准,可见平日里大多是拱手为礼。
莫展笑了笑,觉得这个画面有些莫名的喜感。
“长威伯!”
严嵩父子,外加一个赵文华刚好从外面回来。
莫展下意识的站在蒋庆之身侧。
严世蕃看了他一眼,眼中有讥诮之意。
一个护卫罢了,当着他们父子做出这等姿态,可见平日里蒋庆之的态度。
——严嵩父子是对头。
而这边的赵文华也收了笑容,冷冷看着蒋庆之。
蒋庆之叹息:“何必剑拔弩张呢?”
严嵩笑了笑,“携手才好不是。”
“元辅所言甚是。”蒋庆之笑眯眯的道:“要不,回头一起喝酒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