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一十四章 黄浦江行宫(2 / 6)

反正张问达已经死了,重灾区也是出问题的三府;他也可以推诿到他执行还田,主要是田土,而不是茶田。

但侯于赵没有推诿,他拒绝了升转,要留在浙江,防的就是这种反复!

朱翊钧摆手说道:“要严密防止还乡匪团的诞生,同样,也要防止还田的田土,以各种手段回到这些富商巨贾手中。”

“第二个问题,采茶女主要是集中在春茶之中,夏茶和秋茶,数量少,基本用不到采茶女。”

“这采春茶,一天要做六个时辰,是真的披星戴月,说是采一斤茶五文钱,一天采五斤,也不过二十五文,采五斤已经是手很快的了。”

“就是这五斤茶,朕就不止一次听到采茶女说:东家说话不算话,说好的一斤,到了算钱的时候,秤还有问题,秤有问题也就罢了,还不给工钱,拖延数日数十日皆有。”

“春天还很冷,浙江多雨,这一下雨,还不让下山,非要逼着采茶女继续采茶,他们自己站在岸上,待在车里、伞下,还要喝骂采茶女懒的很,活该穷困。”

“住的差、吃的差、不给结钱、变着花样的降低工钱、没有任何劳动保障,还要羞辱人,这就是富长良心吗?”

这里面最过分的一家,也就那么一家,要给茶叶算干重,算干重等于白干,并且根本没法计算,以至于压根找不到采茶女去他家的茶园。

采茶就那两个月的时间,导致这种规矩,其实根本没有成功,属于是肉食者的一厢情愿。

阎士选俯首说道:“臣之过,教化失范。”

朱翊钧继续说道:“朕起初以为,有些经纪买办从中作祟,朕不止一次听闻过这种事,有些个经纪买办,两头吃,两头拿,那头拿东家的,这头拿穷民苦力,朕让缇骑去查了。”

“确实是经纪买办,但这些个经纪买办,都是相邻几家茶庄的富商联合办的牙行,也就是说这些经纪买办都是他们自己的。”

“朕也以为是个别的情况,正好被朕给撞见了,就让缇骑四处走访询问,发现大茶园,几乎都是如此。”

朱翊钧的调研,可不是走马观花、管中窥豹,他考虑到了几乎所有的情况,这种现象不是牙行的经纪买办把利润克扣了下来,也不是个例,而是普遍的现象。

有一定规模的茶园,都是极尽所能的向下苛责。

朱翊钧面色凝重的说道:“张问达已经死了,但他有个观点,那就是因为分配不公,导致总需求跟不上总供应,最终导致供应相对需求剩余的现象,最终导致了经济潮汐,他的这个观点,朕以为极好。”

“就这么个分配方式,兼并那么多的茶田,又有何用?夷人喝的了那么多茶吗?怎么,让茶叶堆在仓库里发霉发臭不成?”

“浙江完成了还田之后,接下来重点就是生产关系转变、形成商品经济和内需市场要建立,这三件头等大事,都要围绕着向下分配去进行。”

张问达和王崇古问答里,有个让人绝望的悖论。

在经济下行周期里,如果所有的肉食者们,肯加大利润向下分配的比例,从向下分配一成,到向下分配三成,就可以顺利过冬。

总需求仍然小于总供应,但可以维持在生死线之上,不至于在经济下行的周期里灭亡。

如果肉食者继续加大比例,肯从三成加到五成,总需求就会逐渐增加,最终达到和总供应几乎平齐的地步,这个时候工坊完全不必担心是否能够挺过寒冬的问题。

如果肯继续加大比例,向下分配高于七成以上,经济下行周期会立刻结束,总需求的旺盛,会让所有人走出泥潭。

可是,在落潮的博弈里,人们从来没有一次选择过共赢,全都是玉石俱焚。

肉食者们会不断的裁员降本增效、降低劳动报酬、减少供应拉高价格,想方设法的收回成本